阿母的追思 @ 阿賓的旅遊札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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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秋風再起，繁花已將盡散，淒淒北風捲起陣陣塵土之際，災難再度降臨，宛如晴天霹靂，頓時人生進入徬徨無依，眼前的人生之路，就像秋天的沙塵暴一般黑暗，依舊透不進任何光線，生命消失在即，而我卻無能為力

102年9月16日，媽媽因為再度感覺胃部不舒服，到斗六成大就醫，醫師發現媽媽臉部泛黃，以腹部超音波檢查，懷疑膽道阻塞，遂再度安排9月23日腹部電腦斷層檢查，初步研判為『胰臟癌』腫瘤阻塞膽道，致膽汁無法正常分泌，癌細胞並已擴散到肝臟

隔日9月24日緊急轉送到『台中榮民總醫院』做膽道擴張手術，奈何腫瘤大到使膽道狹窄，只好使用『皮穿肝手術』體外繞道引流，手術中並取得胰臟癌檢體化驗，至10月3日已証實罹患沒有疼痛感的隱形殺手─胰臟癌，病情已到第四期(末期)，醫師宣佈媽媽只剩三個月的存活機率

物是人非事事休，斷腸欲語淚先流，驚聞此惡耗，於2013年10月13日，我毅然決然的決定辦裡退休，立即提出待了25年又4個月的公司『退職信』，『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』，希望能在這僅存的三個月之中，能陪伴在媽媽的身旁，讓她老人家能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，奈何悲歡離合總無情，百合一任秋風掃落到天明，春衫著破誰針線，點點思親已淚滿痕

在『台中榮總』住院的一個月期間，為降低黃膽指數，數度欲在體內裝置擴張管引流膽汁都不得其所，甚至媽媽因腹部的疼痛而在床上翻轉，導致體外引流管脫落，結果還得再重穿一次，並在左心臟上方裝置人工血管，以便10月25日出院後進行後續的化學治療

媽媽說終於可以回家，聽到這句話我的淚水又暗暗滴下，雖然可以出院回家，但那也表示阿母生命中，僅存的日子也更縮短了些，此後化學治療的日子也將更加的痛苦。如果時間可以倒帶，那就請它回到以往的回憶，如果時間不能倒帶，那就請它停留在阿母生病前的那一瞬間

12月23日照往例是每週一前往『台中榮總』做化療的日子，結果卻也一去不回，而這次的化療是第二個月中的第三次化療，做完之後就會休息一個禮拜，再進入第三個月的化療，做滿三個月就是一個療程，之後會以電腦斷層掃瞄看看腫瘤是否變小，而在每一次化療之前都會先做抽血檢查，上禮拜化療之前的黃膽指數是3.7，也是化療以來最好的一次，但此次黃膽指數檢查結果卻升高到12.1

並且此次檢查的血紅素以及血小板也不足，醫生不敢大意，先把媽媽轉到急診室控制病情，所以化療就沒做了，先打兩袋血及5袋血漿，之後試著再另外放一條膽汁引流管，奈何還是因為膽道阻塞，引流管穿不過去而作罷，在急診室的第二個禮拜，媽媽的肚子就開始腫大起來，檢查之後有一些腹積水，但還沒到要用儀器抽出的地步，主要是肚子的大便及尿尿不出來，所以『阿摩尼亞』升高致感染指數也升高

冬月的北風蕭蕭刺骨，氣溫就像我的心一樣冰冷，當今年的梅花再度綻放時，賞梅的人潮不斷，但在『台中榮總』急診室裡等待看病的人潮也不斷，來來往往的病人與家屬，掛念病情的心也隨著人潮起伏，深夜的急診室裡燈火通明，猶如對病情的光明希望

奈何冬夜的寒風仍吹著，掛念病情的心仍悸動著，家裡村莊外『梅林公園』的梅花再度盡情的綻放著，憂慮的心更是隨著梅花的綻放而有增無減，憂心這一次梅花的綻放，是否又會為我們家族帶來厄運？從『顏面神經麻痺』到『堂兄的自殺』，別人是花開富貴，我們則是花開厄運，難道『梅林公園』的梅花，每一次花開就是一次家族的厄運嗎？果不其然在1月6日凌晨5點的深夜裡，阿母就像梅花的花辦一樣凋零萎落

在醫院裡，曾經在給與不給媽媽喜愛的食物之間，在心裡產生爭扎衝擊的拉鋸戰，給了之後，又擔心其沒有排便會讓其肚子漲得更痛，但不給又怕媽媽的時日不多，連最喜愛的食物都無法滿足口慾，而當醫院裡最強的瀉藥也都無法讓阿母排便之時，女兒的朋友『巧茜』，適時的拿來健康食品，終於可以讓媽媽順利排便，之後就讓她吃一些湯湯水水的流質東西，但在最後三、四天，我發現媽媽的大便裡有血，就意識到大勢已去，已無可能再挽回媽媽的生命

在醫院裡剩最後兩天的時候，阿母被安排住進安寧病房，即1月4日跟1月5日，我趕快通知親友見阿母最後一面，在1月5日下午阿母還能跟我舅舅講話，也知道舅舅來看她，我說阿母妳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，長孫正等著妳出院來參加婚禮，阿母隨口回了一句『你們去高興就好』，而我卻早已淚眼盈眶

1月4日在安寧病房的第一個夜晚，阿母的身體已痛到在床上睡臥難安，連最後一級的止痛藥『嗎啡』，也都無法有效的為阿母止痛，那時是我的心最痛的時候，看著阿母一直喊痛，我卻無能為力，也沒能幫她分擔她的痛處，而且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母離我們而遠去，那心痛的感覺讓我一邊敲字，一邊則哽咽出聲而淚眼涔涔

在1月5日傍晚5點的時候，阿母就已呈現彌留狀態，因我早在1月2日就已簽下不插管急救同意書，唯一但書就是要留最後一口氣回到家，這樣才能算是在家裡亡故，1月6日凌晨2點媽媽的血壓只剩90，到了凌晨3點血壓已降到80，醫生說如果要留最後一口氣回家的話，那現在就已是時候了

我隨即跟護士一起為阿母洗澡換衣服，並在衣服內放上『手尾錢』，小兒子分頭去辦理出院手續，另外通知我在台中最近的兩位妹妹過來幫忙，凌晨約快4點的時候救護車就來了，我跟二妹護送阿母回家，三妹則跟小兒子收拾東西後開車回家，阿母回到家時已快凌晨5點，由不孝子的我拔掉呼吸器，完成壽終正寢！

冬夜露濕台階重，哀深淒聲情更痛，不相信阿母已離我們而遠去，因為自始至終我都認為阿母還活在我們的周遭，不相信阿母的死亡是一個事實，縱然不見阿母的日子，我依然相信阿母只是暫時的睡著，直至今生輸了前世相處的諾言，才發現眼眶已悄悄氾成了淚

離別是最遙遠的路，幾番起伏總不平，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，思親的痛還那麼刻骨，想念的心麻木不了心中的痛處，在寒夜中的靈堂前，我的心猶如寒風刺骨的慟，陪伴在阿母靈堂前的我，思親之心就像風一陣陣的起伏吹著，抬頭仰望阿母的慈像，慈顏總在腦海像風一樣的盤旋

雖然阿母的慈顏與話語，現在已看不到也聽不到，可是思念的心逃不掉也忘不了，曾經我把期待放進心裡，但是我也只能告訴我自己，或許．．．哪天期待會瓦解，但我依然相信阿母能安然的過完這個農曆年，幻想最是美麗，現實卻是最殘酷，寒夜中靈堂的風仍吹著，想念的心仍飄著，在寒風刺骨守靈的夜就算再累．．，這一切也都已無法挽回，流下不捨的眼淚，只有傷悲，在心裡崩潰

深夜裡寒風刺骨，今晚的夜色又再如水般冰涼，我佇立在靈堂前靜靜思量，牽掛阿母在遠方是否得到溫暖，思念的憂傷輕輕填滿整個心房，想著阿母的每一個夜晚總是有些淒涼，守靈的夜總帶著幾許思念進入夢鄉，在夢裏映出兒時相處的時光，今夜就讓夜裡的風，替我訴說想念的衷腸，莫教兒身思念苦斷腸

年關將屆，回想起昔日來自土灶裡的裊裊炊煙～～～陣陣升起．．．煙囪底下的阿母，正忙碌的張羅著火炕內燒著通紅的柴火，映在灶前阿母臉龐的是～年節幸福的紅光，木製蒸籠上緩緩上升的粿香，那是童年難以磨滅的古老印記，而那印記也有如火炕內柴火般的熾熱，彷彿一旦想起就可以燎原

我曾經擁有的，我沒有好好把握！我後來發現了，我也後悔了。在嚴冬的夜幕裡，人靜寂寥，我望著電腦螢幕，我打不出任何一個字或符號，因為整個思緒都是阿母昔日的身影。無情的歲月常於喘息中溜過，當你一回頭時已是滿臉蒼桑，且讓我們都不願意回顧，而我現在則只能回想昔日阿母的話語，來彌補昨日的想念，但已逝去的親情，回憶卻更加深了想念的傷痛！